彻底底地失去完成伦理的资格。当天是一个失眠的夜晚,我不断在想我到底该不该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我到底该不该离开主流价值的体系去追求一个异变的人生。但我想到那位在埠德宠底下资深同事的话,「我们其实都是自由的。」要做,当然要去做,即便知道成功的机率渺茫还是要去做。我现在拥有了一双蜡做的翅膀,我不知道蜡接近太阳时会遇热融化,还是决定很兴奋地直直向热烈的太阳飞去。
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要飞往岛屿东边那遥远大陆的那一天。疫病还是继续残酷地肆虐全球各地,因此我看到了可能此生不会再见到的景象。整个桃园国际机场空荡荡的。每位乘客的眼中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知道谁身上带有病毒,所以相互地猜忌揣测。上机时,口罩与头戴式面罩是基本,我甚至还穿上黄色轻便式雨衣,彻底地将自己与外界的接触减至最低。出纽约甘迺迪国际机场时是晚上七点。我差一点被私家计程车的司机骗走,好在机场的警卫把他轰走,我才顺利地搭上不坑人的公家计程车。当天刚好是平安夜,加上疫病的缘故,路上的车子并不多。计程车飞快地行驶在道路上。一整排的曼哈顿夜景动人,我终于到了这座城市。我住在距离曼哈顿岛一站地铁的「longisndcity」。住家附近的生活机能完善,超市、健身房和餐厅都是在走路可接受的范围内。办理入住之后到对面的超市买了个难吃到不行的冷鸡肉三明治简单果腹便仰头大睡。接下来的几天要处理许多琐事,办手机门号、开银行帐户和採购上学必需品等……。这学期其中一门课的教授早早就把必须买的东西的清单寄给我们,例如:缝纫机、做衣服样本的l布料、素描本、铅笔、各种不同尺寸的针线等洋洋洒洒地罗列了三十几种东西。因为第一学期是採用全线上教学,所以出门的机会不多。因此,我便趁开学前积极地四处逛逛走走。拜疫病所赐,我又见到了可能此生不会再见到的景象。整个纽约市空荡荡的。从longisndcity往曼哈顿岛方向行驶的地铁上没多少乘客。我从中央公园(centralpark)东南角的地铁出口处回到地面,原本应该人声马车声络绎不绝的第五大道(5thave)也人烟稀少。此时的纽约市像是一个病贵妇人。虽然患病,但还是难掩她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与优雅大度。我沿着第五大道往大都会博物馆(thetropolitaneuofart)的方向走,耳中的airpods播放着两千年前的一个岛屿乐团告五人(aefive)的《在这座城市遗失了你,whereilost》。此时中央公园里树木的叶子都已经依循着四季的流转而掉光了。我想起了宋朝流行的枯枝美学。宋朝接在冠盖满京华的唐朝后面。在创作上,它如果要和唐朝比顏色的多彩与物质的华丽就死定了。所以它转向面对「空」的本质。如果所有的繁华富丽是一种美的呈现方式,那褪去所有表象上的华美可不可以也是一种美学呢?或许此时的纽约市也在学习如何面对「空」的本质吧!疫病或许也是一次一座伟大城市必须学习去做的功课。一直去追求「满」到最后其实是「空」。
第一学期开始了,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又再度回到学生的角色,陌生是因为学习的东西和之前在岛屿上所学的是如此地不同。课程的安排非常紧凑充实,学校试图把每位学生的时间都塞得满满的。并不是因为要上的课很多,而是作业的量足以把我们连假日的时间都塞满。虽然第一学期的课程大多是入门课,但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而且在岛屿上长期用理性思维做事已经让我的感知能力受到巨大的伤害。因此我在学习上受到的阻力也比其他已经有底子的学生来得大。其他人笔下的模特儿是要腰是腰,要臀是臀,要腿是腿。我画出来的模特儿跟我一样是五五身,大手大脚,眼歪嘴斜。其中让我感到最焦虑的一门课是「technicalstudio」。要学会用缝纫机这件事足以让我焦虑清醒一整晚不得眠。在我的印象里,我好像只缝过鸡的肚子,连钮扣都没有缝过。我努力克服恐惧,终于将新买的缝纫机拆封。依循着youtube上的影片教学做,一开始的引线与穿线就把我搞得头昏脑胀。好不容易把机器设定好,用针脚把布料固定住,脚放上踏板后轻轻地施加压力,机器开始运转。简简单单一条直线我可以把它缝成像北宜公路那样的九弯十八拐。但就像准备托福那样,我必须在一开始的时候很开放地去接受我学习上所呈现出来的笨拙。当我挺过了这个尷尬期,之后的进步就明显了。我一点一滴地找回我失去的感知能力。用尽全力去感受一个点一条线的变化。一个点可以是高峰坠石的一个点,一个点也可以是闪耀在太空的炽热恆星的一个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缝纫技术和对于布料的掌控有了明显的进步。但所谓的「美术」其实包含两个部分,一是「美」,另一是「术」。作为一位创作者如果只掌握了后者而不具备前者是不配被称为创作者的。科学也是一种美术。掌握了「术」而不具备「美」只能被称为工程师。能把两者玩得很好,才配被称为一位科学家。我开始思考我将如何创作。
techn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