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九族里还有一个人活着，那个人就是你。

如果他死了，他又没有孩子，最能名正言顺继承王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他活着的时候就下令，四处搜查，一定要把你抓出来杀掉为止，这样才好安他的心。

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直到他死这件事也是心病之一。

我在他死了之后按照他留下的线索找到了你。

你不要急着否认身份，我这里有很多证据。

首先是生辰年月日都对得上，其次是你的容貌，和有画册记录下来的前朝帝王之一非常相似。

你可以说就算是同一天也有数不清的幼儿降生，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可能有些相似之处，但一般情况下这俩都合得上也太巧了。

更何况我不信你不知道。

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十分相似，多半是这两个人曾经共同相处过一段时间，习惯相似才导致面容相似或者气质相似。

你从来没有见过前朝的帝王吧？

一个根本没有见过的人，你怎么可能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和那样的人那么相似呢？

再然后按照线索，你被找到的所在地也很可疑。

这里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些证据，你可以带回家去好好看，不过我希望你看完之后，能给我一个回复。”

王爷把一个册子丢了过来。

奶油接了东西就要走。

“你要是不相信我找出来的东西也可以自己去查一查。要找前朝帝王的画像，外面或许难找，你在这儿可未必找不到。”

王爷笑了一声说。

“就算我找到了，你想要我回复什么？”

奶油站在门口问。

“共谋大事啊。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装不懂了吧。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想过会遇见这种事。天底下怎么会有现在那样的皇帝？

不娶妻，不纳妾，不生子，不敛财，不贪污，不受贿，还说死了以后可以从宗室之中选出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来继承位置。

他是个孤儿，他所说的宗室和他并没任何血缘关系。

就算那些人曾经在战场上立过功劳，我也想不出，他怎么愿意把这样的好处拱手相让？

他简直是个蠢货，这种蠢货还在我头上，我忍不下去。

拜托了，你是个很好的起兵名头。

你可以不帮我，不过拿着这些东西要伪造一个新的，可一点儿也不难。你猜到时候谁会第一个被怀疑？就算你主子保得住你，别人呢？

别人不可能不怀疑你。

只要你被怀疑，那你就不会好过。

你主子本来就要死了，你忍心让他在临死之前还为你操这样的心吗？”

王爷笑眯眯说：“该说的我都说了，言尽于此，你回家去吧。”

他挥了挥手，周围堵住门的人都让开去，奶油从这条路走了出去，只感觉眼前一片灰暗。

地上是青灰色的石板，天空是青灰色的云，连路边的柳枝都飘着一股青灰色，像是活不了多久的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他不相信那个王爷说的任何一句话，但他不能把证据视为无物。

他不关心什么身世，但他也不想看着格林就在他眼前死掉，而且死掉之前，还要因为他受别人的猜疑。

这件事如果不瞒着，恐怕要引来杀身之祸。

他如果瞒下去，他是于心不安的。

还是得告诉格林。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格林，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格林，并且把那王爷说的话都转述给了格林。

“你怎么想呢？”

格林看了那些东西，又听他说完了话，问他。

“我不想管闲事，我什么也不想做，那些事情都太麻烦了。我一心只想待在您身边，这个您是知道的。”

奶油真心实意说。

“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个天底下难得的忠心耿耿的人，我没看错你。你要问我的意见，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也别信他的鬼话。”

格林摸了摸他的脸，像是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了。

天色确实有些昏暗，或许是屋子里没有点灯的缘故。

奶油往前凑了凑，低声说：“我都听大人的，大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大人叫我不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

格林收回手，将证据往旁边一丢，那东西落在桌上像个折子似的，一下散了。

“那我要是，要你杀我，你也会听我的话那样做吗？”

格林笑了一声，望着他问。

那个姿态有点儿古怪，像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用僵硬的脖子在看新的尸体。

这屋子也阴森森的，像很久没有照过阳光，也很久没有点过灯，灰尘可以飘到空中，一滴微妙的光居然是从镜子里折出来的。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笑道：“当然。

大人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就算是这样的事情我也做。”